【长得俊】窗外

好温暖

青玉案橘柚汁:

超短篇/


 架空HE/


送给 @奶盐苏打泡 大大,送给《天台》。夜空和家是每一个人的归宿。


 


  1


  诗人都是白日梦想家,他有时候会想。他们妄称自己笔下是真实的世界,又对凡尘嗤之以鼻。非常矛盾。他躺在窗台上点燃一根烟,在迷蒙中看自己的手像穿过山间的林岚。他好久没做梦了。


  


  可林彦俊连诗人都称不上,他还有点自知之明。他顶多算个小画家,没有在画板上造梦的勇气。他不是孤独也不是寂寞,因为他瞧不上别人,别人也瞧不上他。童年时他曾经跟着父亲飞过太平洋,在云巅之上他朦胧地感到自己的生命好像平白多出了几个小时,经历了弗洛伊德说的记忆断层。


  


  可父亲已经去世了,给他留下的印象不过是飞机上沉默相处的静肃和一句话,仿佛他只活在林彦俊破碎的意识里。父亲说,画家只有死去了才值钱,因为人总不懂得珍惜。唯有在云雾间潜翔的自由才是永恒。


  


  父亲的坠落是没有任何迹象的意外,好像他是心甘情愿隐没在地平线的深海里的。时间和梦境,最神秘的两件瑰宝,林彦俊一直虔诚地爱慕着。


  


  于是他决定还是画些什么。伍迪艾伦说爱能创造一切,所以他想把梦里的东西画出来,留给时间去品析。然后或许他可以在死后等到自己变值钱的那一天,那时人们会好奇这个神秘的画家为什么一辈子孑然一身,为什么不在穷极落魄时跳出这个陈旧发青的窗台。好像还不错。


  


  但从林彦俊刻意去回想前一晚梦中有什么的那天起,他的梦就变成了一片空白。所以他秉承自己的原则,保持了画板也是一片空白。


  


  他还是会在晚上坐在窗前看天,想不通梵谷的星夜为什么是蓝色的。


 


  


  2


  男孩的一家搬来时,林彦俊正在看书。创作的空白期,他总是用温吞的文字淹没自己,以免整夜坐在窗前时无事可想。


  


  当他读到“作为一个概念,他名字比他本人要好”时,一阵欢笑冲进他耳朵里。他放下书,稍稍偏头,辨认出那声音来自窗外。或许是经历乔迁之喜的大家庭其乐融融的相处吧,他想。只拥有过父亲一人的林彦俊没经历过太多天伦之乐,但他还不至于反感别人的幸福。那家人的声音中洋溢着同一种美好,像晨曦里海边的浪潮,也像初夏时打在新荷上的雨滴。


  


  所以晚上,林彦俊没有抑制自己的兴趣,站在窗边向外张望。不出所料,向来昏黑的对楼亮起了一团明黄色的灯光。他听到绵和的人声在碎碎地低语,与白天不同,这家人在夜色笼罩下多了一层温柔。有个看起来大约十七八岁的男孩坐在他能看到的那扇窗前的一台书桌上,正专注地埋头读着一张纸,一只手指划过纸上密密麻麻看不清的符号。男孩柔和的面容在灯下十分流畅,浓密的睫毛如同两把扇子般在光滑的脸颊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不知读到了什么,男孩的手指停了下来,清秀的眉间微蹙了一瞬,却又马上如春雪消融般不见了。


  


  林彦俊看得有些出神,这个男孩不同于他打过交道的任何人,那些人不会在独处时不自觉地唱起不成调却动听的歌。他望着他咬嘴唇、吸鼻子的小动作,听着他转转折折仿佛徘徊在山顶的云雾的小曲,不知不觉就是好久好久。


  


  久到那个男孩终于意识到有个陌生人在对面的楼里看他了。他抬起脑袋,愣了一下,然后对林彦俊笑了。真诚的,自然的,伦敦雨季的微风一样的笑。那双眼睛里有流淌的银河。


  


  在卖出上一幅画的一百天后,林彦俊第一次拿起了画笔。他在画布上颤抖着轻轻留下一个细小的黑点,那是男孩右眼上的痣。


  


  天空是深蓝色的,是因为星星点亮了墨黑的夜,稀释了无边的昏暗吧。


 


 


  3


  有一种鸟,生下来就没有脚,永远都在飞,一辈子只停下来一次。


  


  林彦俊开始做梦,梦里他变成了电影台词中的那只鸟,他不会降落,只知道一头扎进前方看不见尽头的黑压压的云。他飞呀,飞呀,突然就飞进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有炒菜的油烟味,有闹哄哄的笑声,有一扇走廊尽头的门。他不知道怎么转弯,就只好用翅膀拼命撞开那扇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扑腾着。他不敢倒下,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永远都飞不起来。可是这时候有一个男孩用怀抱接住了他,把他拢在手里,对着他甜甜地笑。他累了,不愿意再动,只想永远停在这个男孩的手心里。他透过男孩的面容,看到窗外的阳光暖暖地洒在他的书桌上。


  


  每次只有醒来后,林彦俊才能想起那个接住他的手,是对面楼那个男孩的。不知为什么,梦里男孩的五官朦胧氤氲,只有晚上见到他在灯下微笑时,林彦俊才记起梦里的感觉。


  


  他和男孩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友谊。每天晚上林彦俊会一如往常坐在窗前看书,男孩也会准时来到书桌前坐下,点开同一盏灯。他会和林彦俊开心地招手,大声地说晚上好,林彦俊也会微微扬起酒窝说,hi, 好久不见。听到这话男孩会嗤嗤地笑起来,小小声嘟囔一句,什么啦,明明天天都见啦。


  


  他从没有告诉男孩他在画他,每天一点点,每天一个细节。他没有对男孩的面容做出任何改动,只是用目光描摹一遍他的眉峰,他的唇角,他的鼻尖,再原封不动地拓到画布上罢了。事实上,除了每天晚上隔楼的会面,他们甚至从没见过,连名字都不知道。林彦俊想,画完的那一天,就去敲开他家的房门,把画送给他,再好好做个自我介绍。


  


  林彦俊不敢画男孩的眼睛,他总觉得那双眼睛像《去年在马里昂巴德》的女主角的眼睛,明明柔和如山间的风信子,却灵动着难以捕捉的光。于是画布上两道蛾眉之下,依然只有一点痣。


  


  后来的某天他想,男孩家的门,自己是从没打算敲开过的。


 


 


  4


  林彦俊没来得及画上男孩的眼睛。


  


  那家人来得突然,离开得也没暗示。他有一天晚上在窗前等男孩,从夜空放肆地喧闹等到它平静地睡去,又等到它在奶白的暮色中消失,那盏明黄的灯都没有亮起来。


  


  那个男孩就像是一场青春期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迷茫,出现得实在蹊跷。林彦俊觉得他像和父亲短暂的相依,却又觉得他的模样太过不可触碰,像是个达利的符号,只能唤起一种回忆里的滋味。


  


  但他现在没有时间去回忆那个男孩了,因为他在死前成了一个值钱的画家。人人都说画像上眼睛处的空荡是大地惊雷般的悲伤,而那颗仿佛欲言又止的痣是无人敢碰的神来之笔。林彦俊苦笑,画上这双眼睛,是他毕生的梦想。如果有机会,他怎会给这段岁月留白。


 


 


  5


  住在从前的房子里时林彦俊没有意识到过季节的更替,这几年与世道接轨后他才明白,那时男孩的笑容,是冬天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感觉。


  


  他的画展上人很多,攒动着在那幅令人倾慕的画像前聚集。他的目光穿越人潮定格在那片陈旧的空白上。


  


  是他看错了吗?明明有光闪烁在那双眼睛里。他拼尽全力向那光跌跌撞撞地靠近,像飞蛾扑火,像梦中那只没有脚的鸟撞进那个怀抱。


  


  他好累,他只想停在那人的手心里,看向那人清澈眼底的暖黄色的光。


  


  Hi,好久不见。他听见他说。


  


 


 


 


 


 


 


End.


写这篇下了很大的决心吧,毕竟在本文中柚子扮演了类似白月光的角色,没有姓名,却是艺术家的灵感缪思。


《天台》真的是超爱的文了,奶盐大大给了我一种对天空和少年时光的情怀。


写的不好,但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啊今晚花路掉头了。下次写个超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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